Thursday, October 25, 2007

病當何禁 ?

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
歧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若此者,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相薄,兩熱相合,故有所遺也。

帝曰:善。治遺奈何?
歧伯曰: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可使必已矣。

帝曰:病熱當何禁之?
歧伯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


【 王冰曰:有所遺者,邪氣衰去不盡,如遺之在人也。視其虛實,調其逆從,謂審其虛實而補瀉之,則必已。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是所謂戒食勞也。熱雖少愈,猶未盡除,脾胃氣虛,故未能消化,肉堅食駐,故熱復生。復謂復舊病也。】
【 馬蒔曰:此言病之所以遺者,由於強食,而有治之之方,復有禁之之要也。熱病已愈,而邪氣不得盡衰,若有所遺而在者,以其熱甚而強食之,則邪氣與穀氣相蒸,兩熱相合,所以病之有所遺也。必視其虛實,調其逆從,則可使必已矣。然與其治之於既遣之後,孰若禁之於未遺之先。病熱少愈,胃氣尚虛,而強食大肉,則肉本性熱而難化,所以熱病復生,或多食之則熱病仍遺矣,此其當禁者也。上文言穀則非肉,亦能病於強食,而此止云肉,正以肉較之穀,尤所當禁者耳。】
【 張志聰曰:《傷寒論》曰:大病差後勞復者,枳實梔子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碁子五六枚,蓋因傷寒熱甚之時,而強食其食,故有宿食之所遺也。又曰: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差,人強與穀,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穀則愈,謂其餘熱未盡而強增穀食也,此即復釋上文之意也。夫邪之所湊,其正必虛。正氣虛者,補其正氣;餘熱未盡者,清其餘邪。《傷寒論》曰:傷寒差已後更發熱,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者以下解之。此之謂調其逆從也。少愈者,邪熱未盡也。肉謂豕肉,豕乃水畜,其性躁善奔,蓋天之寒邪,即太陽寒水之氣,邪未盡而食以豕肉,是動吾身之寒,以應病之餘熱,似猶寒傷太陽而復病也。此言天之六淫,與人之六氣相合者也。水畜之肉,其性寒冷,是以多食則遺。】


忌口
在中醫的理論上,適當忌口,這是十分重要的,而現存中醫最早的典籍有不少論述忌口的內容,主要表現在下面三大方面。

第一忌量
《素問,上古天真論》指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類,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儘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這裡的食物有節,是指忌貪時過度,也忌飢餓日久。如果不注意食飲有節就要產生嚴重後果。《素問‧生氣通天論》講到:「因而飽食,筋脈橫解,腸澼為痔;因而大飲,則氣逆」。當然,「飽食」、「大飲」之危害還不僅限於腸澼、痔、氣逆等。在《素問‧痹論》中還講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這說明量的飲食超過了胃納脾的能力,升降失去常度,而產生各種病症。

第二忌偏
即對某食物不可過於貪食,貪食必然要造成過量和過味。《靈樞‧五味論》中說:「五味入於口也,各有所走,各有所病。」又說:「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鹹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惋心。」十分清楚,這裡所說的癃、渴、惋心、嘔、洞心都是因五味太偏而造成的病症,在《素問、五臟生成論》中更明確指出:是故多食鹹,則脈凝泣而變色、多食苦,則皮槁而色拔;多食辛,則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則肉胝謅而唇揭;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此五味之所傷也。對於五臟有病,在《靈樞‧五味論》中提出五禁,即「肝病禁辛,心病禁鹹,脾病禁酸;腎病禁甘,肺病禁苦。」這些經驗都有很高的臨床實用價值。

第三病後忌口
如《素問‧熱論》說:熱病以癒,時有所遺者,何也?…..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又說:「熱病當何禁之,…病熱少癒,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這裡明確提出,在外感熱病的後期,「病遺」的主要原因是由於食肉與多食。沒經過長期經驗累積是不會知道的。某些疾病在恢復或治療過程中,必須忌吃某些食物,不然便會引起疾病的復發或加重:另一原因則是食物的配伍禁忌,會引起急性或慢性中毒,亦即是『食物中毒者』。但甚麼病要忌甚麼,是否有標準可尋呢?而且各地的忌口習慣又有些不同?有些又過分繁瑣,常令人有無所適從的感覺。就算是不同的中醫師,對病人亦有不同的忌口指示,好像沒有確切的標準。而西醫又不太重視忌口,這就更令人覺得忌口之難!!

如果從中醫基本觀念來看,忌口的原則是要分清:虛、實、寒、熱四個方面。也就是,虛寒證者忌食生冷蔬果等涼性食物,還要避免突然進補,熱實證者則忌食辛辣動火的燥性食物,也要避免滋補食物的進補。另外濕盛者忌食肥膩生痰食物,陰虛者忌食香燥,中滿者忌食甘味,其實忌口實際上乃是食療的反方面。

食療也有禁忌
食療乃是用食物去治療疾病,而忌口就是當患了疾病後,要避免某些會加重病情,或降低療效的食物。例如最普遍的咳嗽證,如果屬於寒咳型,即喉癢、痰稀白、畏風寒、舌質淡白、舌苔薄白口淡,就不宜食冰冷飲品及金山橙,特別是白菜包括大小白菜、西洋菜、豆芽菜及果汁等等。另有些人多白痰或黃痰,均要暫時避免食奶製品、甜品等如:巧克力之類,而黃、稠痰多則不要食榴槤、荔枝、龍眼;否則痰易變得更稠而富黏性,難以消除,但有實熱的咳嗽、舌苔黃、舌質絳、口臭、咯黃痰、口苦、口乾而欲飲冷飲等;則宜忌一切辛辣、煎炸的食物。特別是有咯血的慢性病,如支氣管擴張,經驗上有禁食「發物」的禁忌,如食鴨後往往容易有多量鮮血咯出。所謂「發物」主要指會引起舊病復發之食物。
以中醫的觀點有下列三種:
1.動物性食品﹕含有激素,促使人體內的某些機能之亢進、代謝紊亂、如糖皮質類固醇,超過生理劑量時,可誘發擴散,潰瘍出血,癲癇發作等等。
2.刺激性食物﹕酒類、辛辣對於炎性病灶的刺激可引起炎症擴散,瘡瘍復發,這與上述火熱症候忌食熱性食物意義相同。
3.過敏源食物﹕食後引起變態反應性疾病復發;如魚、蝦等往往引起皮膚過敏者的蕁麻疹復發,上述都是患有宿疾者應當注意的。

不過;有些人覺得忌口似乎沒有『科學根據』。其實所謂科學,無非是將人類對事物的觀察加以系統化、理論化罷了!科學理論所依賴的正是人類從各種事物中得到的經驗。有些事實和經驗暫時未能用系統化、理論化的方法去解釋,但不等於這些經驗和事實『不合乎科學』。中醫學中有大量這類的內容,這些都是中國人在對抗疾病中積累下來的經驗和事實,雖然這些東西暫時未能用現代科學的水平解釋清楚,但絕大部分是真確的。故忌口的經驗,更非常值得重視的。

現代人往往過分迷信醫藥治病,而忽略了一個事實,也就是目前社會上發生的疾病,實際上有兩大成因,其一是行為的舛離自然法則,包括身、心兩個方面,其二就是飲食的舛離自然之法則。這兩者都不是單靠藥物可治的。要解決第一個問題,牽涉到整個人類社會的大改革,不容易一下子說得清楚,至於第二個問題,亦涉及社會層面,包括人類所獲得的食品普遍受人為污染等問題,個人所能做到的恐怕不會太多,但忌口至少是一個可行的保健、保命的方法。切勿以為『樣樣都有營養』就可以亂吃一通,其實充斥市面的『垃圾食物』多得不知凡幾,大多數人,不知選擇,不適當忌口,無異於將肚皮變做垃圾桶,實在不是智者所為。

如何學習中醫-----學好中醫之我見

杏林居士


這個話題本身就太大,肯定說不清,只是因為經常有人與我聊到它,乾脆就寫出來,大家討論。首先應該明確我的本意,學中醫、做中醫與學好中醫之間不是一回事。弄個手藝混飯吃不是我們討論的範疇,其實還真不如幹點別的,中醫這碗飯最難吃!
許多人是好不容易考上醫學專業的,也必然很是珍惜,直到一級一級熬到副高級、正高級,也未必就學好了中醫。以我的看法——他根本不應該進這個門。
學中醫難不難?不難!這是一些高分學生的看法,原因很簡單,他們能夠用功,肯背肯記,不就是那幾百個藥、幾百個方嗎?無論什麼樣的考試都得心應手。但到了臨床許多人的頭就大起來了,為什麼?因為現在的教育有問題,你的教材有問題,你的老師也許也有問題。認為難的大多是不用功的學生,想投機取巧,60分萬歲,這些人肯定不會有什麼將來,也不是我們操心的範圍。

我的看法是:難!

其一難:
幾千年的積累,要你一個腦袋裝進去!是什麼樣的CPU、多少記憶體、多大的硬碟?才能處理這麼多資料?!想著就可怕。所以要有方法,現在的學院派(大專院校)講求的是不停的修改教材,所謂去粗取精,但是收效如何呢?說件事情便明瞭:一個內科主任朋友,帶著一群實習學生,非常的盡心盡力,半年之後我問他是否有得意門生?是否要留幾個?他回答‘一個都不要’,可國家和家長花了多少錢,學生們費了多少力才到今天那!這位主任說了一句非常令人費解的話——‘有幾個基礎不錯,知識還算扎實,但沒思想。’好個沒思想!太貶低人啦!但細想一下,現在的教育方式不就是培養高分低能嗎!幾本書、畫重點、考重點,ABCDE選擇題,肯定不需要思想!而師承派(家傳、師傳)的如何呢?許多人跟著老師或父母學上幾年,弄幾個所謂祖傳秘方,考個醫師證書,便要殺遍天下了。難怪現在對於師承考試的審核越來越難了,因為這些人的確把政府部門弄得頭疼。
那位主任所以說那幾個好學生沒思想,是因為他們沒有把所有的知識貫穿起來,什麼叫學問?學問=知識+思想,學中醫不是學歷史,歷史就是歷史,不能篡改歷史,只需要你記住,然後加以理解就足夠了。學中醫要把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怎麼變?舉個例子:要知道‘普濟消毒飲’,知道‘李東垣’,(這是最起碼的)還應該瞭解清楚‘大頭天行’,(這些就已經構成知識了)但知道這些以後沒用!因為你找不到‘惡寒發熱,頭面紅腫,疼痛,咽喉不利’的標准病人,現在需要你產生自己的思想:首先是‘毒’!所謂‘氣之盛則為熱,熱之盛則為火,火之盛則為毒’前邊為熱為火的時候與你無關,已經是毒的時候就要消毒!簡單!什麼時候用呢?毒未發的時候,病人高熱,沒有表皮的症狀,你肯定以為是外感入裏化熱?也想不起來這個方子。等到皮膚紅了,正好用!說著簡單,火候難拿!那裏紅腫可以用?頭面紅腫可以用,(廢話!)這是李東垣的原意。後背呢?(比如紅皮症)照用!升麻幹嘛使?薄荷幹嘛使?統統砍掉!加點蒲公英、地丁不好嗎?腿上呢?(比如網狀淋巴管炎)照用!凡是李老先生原來要往上走的、往咽喉走的統統不要,加點牛膝不好嗎?再返回去看,這方子已經被你改得不成什麼樣子了!好!大好!這就是你的方子,這就是你的思想!等到有一天你覺得‘普濟消毒飲’這個方子不好用的時候,你可以稱得上有點學問了,因為你一定嘗試了許多更理想的組合。
今年醫師考試前,一個‘趕考的舉人’問我,為什麼風寒外感不能用麻黃湯,我告訴他“不是不能用,而是不讓用!科舉就是科舉!你得隨他人心願!你用了就不給你分!”,因為寫考試大綱的人不看病,所以就不用,據說很多專家對麻黃湯都反感。原因呢?因為麻黃素!升血壓!縮血管?提高心率!就像這幾年鬧馬兜鈴酸、木通鹼、紅汞、這些問題的本質都一樣,把問題割裂開考慮,用生化手段研究方劑,用顯微技術觀察人體,這不是中醫。最起碼這種人沒有中醫的思想。其實,我也很少用到麻黃湯,但原因不一樣,現在的人生活條件、工作條件都很好,很少有受大寒、衛表寒凝的病人,關鍵是寒邪是否‘凝’滯,如果你從冰窟窿裏被人撈上來,你看‘荊防敗毒散’還管不管用。你可以不用麻黃湯,至少可以不給你們院長、主任找麻煩,但你心裏必須有它的位置,因為這是張仲景的思想,等到你認為太陽病怎麼那麼千奇百怪的時候,你就不會再記著麻黃湯了,因為那時就已經有你自己的思想了。

其二難:
一個好中醫大夫就是一座醫院,帶著三個手指頭可以走遍天下。中醫的舌診、脈診被許多人認為是看家的東西,是他們西醫不會的。我不這麼看,中醫真正的關鍵是它的理論體系,是它的辨證論治法則,是中醫特有的邏輯思維方式,如果丟了這些東西,任何一個西醫大夫都可以把中藥開出去。但要在自己的腦袋裏建立好一個完善的理論體系,使大腦按照這種邏輯思維方式運轉並非是一見容易的事!
西醫的發展為什麼迅速?它是靠多學科的共同努力,成千上萬的人共同努力,在許多學科之間建立了良好的通道。生物學的研究帶動了生物化學的進步,而抗生素的發明是西醫發展的上帝,沒有抗生素的發明,很難想像今天是多麼悲慘的世界!物理學的進步導致了爆炸式的醫學演變,從居禮和他太太熬瀝青開始,哪一項元素不被醫生惦記呢?從琴倫發現了一束奇怪的影子,哪一束射線不投過你的身體?數學的分裂,演變出比爾蓋茨這個怪物,高速的資料處理帶動了臨床影像學發展!中醫就太慘啦!缺乏手段!為什麼不用呢?
現代醫學(包括西醫和各國的傳統醫學)已經不可能割裂了,因為你的中藥已經被人家分解了,你的方劑已經被人家提純了。你為什麼不利用他們的手段呢?我經常用胎盤組織液,就是比紫河車省事,治療瘡瘍潰久、新肉不生的時候外用,保證沒有藥源性感染的問題,因為人家提純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工作做好了。脈象堅澀的時候就對病人疼痛的部位來個B超,多省心?!但關鍵是你的後期工作,超出一個栓塞部位,溶栓嗎?人家連肝素都用過了,還那德行,又回來找你,繼續‘逐瘀’呀,咱們的通絡就是周圍血管再通嘛,開放周圍血管又不是西醫的專利,不許你用?關鍵是你心裏得明白,用他們B超科的設備只是為了判斷程度,最後還得回到自己的整體辨證上,該補氣?該補血?該化痰?還是該清熱?這才是你真正的本分,也是任何所謂現代設備替代不了的!
有些IT人要在中醫這個鍋裏也蒯一勺湯,費勁巴力的搞了許多‘專家系統’軟
件,輸入症狀——顯示病名;輸入臨檢指標——顯示方劑,多麼簡單!但是,錯了!這樣會害死人的!就像現在的許多中醫醫生一樣,方子背得滾瓜爛熟,就是有一大堆的老病號治不好,原因還是——缺乏思想。電腦的診斷是建立在資料統計的方式下,我拆開過這類軟體,一大堆的資料庫,優先判斷的等級設置理論,加上一些名家的特定診斷結論,加權運算的法則,還有很是花哨的介面,高級VC編程,重重加密,工夫真的下了不少,狗屁用沒有!一個好中醫的思維方式應該是:搜索數據(主訴)——資料分類(望、聞、問診)——資料處理(病理分析)——簡單判斷(歸納證型)——重新收集資料(舌、脈)——資料定性與定量分析(詳細問診與實驗室檢查)——邏輯假設(辨證)——驗證邏輯(綜合分析、整體辨證)——結論判定與顯示(擬訂方藥、書寫病歷)。[建議那些熱衷於開發診斷系統的軟體高手參考——假如不怕累死的話。]
中醫的三個手指頭下面是什麼?假如你思維敏捷、能真正去理解你摸到的橈動脈的波動是什麼意思,那就能品味出病人的感覺,那病就像得在你身上一樣。其實脈搏就是線性系統學中的‘相頻特性’和‘幅頻特性’,而線性系統是專門研究‘黑盒子’現象的,就是通過輸出信號的變化,來理解那個內部結構不清楚的‘盒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而中醫的脈象不就是這個理論的應用嗎?可惜!有哪所院校會給中醫專業開設這種課程呢?你不妨自己找本書看看,如果能看懂,你會覺得手下的感覺別有一番新的滋味,那種脈搏的萌動就不是簡單的28個分類了,然後再看‘脈經’,會認為那本書簡直太囉嗦啦。
想學好中醫就應該博學,學什麼都會有幫助,會讓你的大腦動起來,如果你哪門功課不好,你就把他補上,不然你肯定吃虧,因為人的大腦依靠大量的資料來產生思維,資料越多,速度越快!就像BT下載軟體的工作原理一樣,它依靠別的資料流來拼湊整個文件。有人看三國小說,發現了張飛大將軍原來是甲亢,所以睡覺時閉不上眼睛;有人看紅樓夢,發現林妹妹的肺癆不是死於營養不良,而是死於痰火互結,氣血壅塞。——賈府的伙食標準太高。
有一點需要重申;無論你利用什麼現代手段,最後你必須回到中醫的思維方式上
來,不然你就找不到看中醫的病人的脾了。
等到有一天,你的病人會覺得你很奇怪,料事如神,你說他幾天以後會如何如何,
果然應驗,你不用問診,便告知他因為家庭瑣事而煩惱,夜裏常常做噩夢,他會認為你懂得算命!其實,那時你已經有了豐富的綜合判斷能力了,你和你的病人還會懷疑治不好他的病嗎?這是中醫獨自特有的邏輯思維方式,是你最具風格的東西,不過還應該說明:那些現代診療手段完全可以借用,最起碼可以參考,只是不能依賴,中醫應該很靈活,並不傻!

其三、難!
什麼都不能太相信!我曾經到過西北的大沙漠,(是參加一次資源考察)順便挖了幾顆野生的藥材(我不想說是什麼,否則有人會找我麻煩的),回來後與我們藥鋪(最大的、國營的)的飲片做了點對比,其有效成分前者是22%,而後者僅僅是0.5%。所以,當你把希望寄託在某一位君藥上的時候,你最好對這些東西要充分瞭解一下。因為中藥的計量標準是重量,而不是有效成分,所以有人說‘名醫亡於藥’似乎是有些道理吧,但這種事情你沒有辦法!就像你每天要吃的飯菜一樣,被人投了蘇丹紅、有機磷、氫氧化鈉等等,但你可以少吃,採取慢性自殺的方式還是有效果的?!但你的病人沒有選擇,他寄希望於你,你寄希望於藥,怎麼辦呢?建議你經常去轉轉藥房,轉轉市場,我在著名的藥材造假聖地轉了兩年,收穫非淺,交了許多造假藥的朋友,知道他們如何用黃柏煮小土豆來造元胡;如何用腐爛的羊皮製造麝香;如何用白薯來造天麻;如何給自製的蟲草畫紋理(不能再教了),所以,這些東西也就不好騙我了。如果有病人吃了幾服藥還不見效(先要懷疑自己,考慮自己的診斷是否有問題),那最好讓病人把藥拿來看看,不然會耽誤你的進步,我曾經把病人在藥房抓好的酒軍自己生吃了20g,居然還是巋然不動!
由此類推,醫書全對嗎?友人建議我好好的學習《醫林改錯》,因為這位朋友
告訴我一句話“醫林改錯,越改越錯”,我非常佩服這位仁兄。因為他看深了一步,比我的‘肉眼掃描器’精細了許多。歷年的教材都有錯!就連醫師考試教材也一樣污七八糟,所以,你不要什麼都相信。《局方》中的神效托裏散有忍冬草一味,是什麼?是否是忍冬科的呢?一位博導‘藿香正氣’般的對學生說‘金銀花’也,事後某公對其戲言“你老家農田邊上有得是,名兔耳一支箭,草本一年生,像野白菜,決然不是忍冬花,也就不是金銀花了”此位博導勃然!
現在的教材是西醫化的,考試也是西醫化的,為了追求答案的唯一性,把中醫的題目出的像數學。從方劑學的角度看——什麼什麼方治療什麼什麼病;從臨床課的角度看——什麼什麼病用什麼什麼方,一一對應,真是妙哉!所以經常見到一些刊登在大雅之堂的雜誌上的論文題目總是——‘用某某方治療某某病’[廢話!那個方本來就可以治療那個病,只是某某版的教材忘了寫了。]於是,這種論文也能幫助提職稱,建議:凡這種標題的論文以後免發!
出個思考題,這也是我想了一年之久的問題:現在所有的糖尿病就是消渴證嗎?現在的糖尿病已經非常時髦了(只要血糖高),但決不像古來的消渴那麼好治!血糖高就是糖尿病?!血糖高就是消渴???
曾經有一位病人,被三甲醫院診斷為白血病,精神已經崩潰了,臨檢指標的確很恐怖,牙齦膿腫嚴重,尿道感染嚴重,連續發熱三周,但並無其他麻煩,細心詢問方知,幾年前就折騰一回了,症狀類似。到現在還不死?!!豈不怪哉!於是推翻結論,從頭考慮,舌質紫暗、脈洪大而弦,用了一大堆清熱涼血解毒化瘀之品,七副藥了事,兩年沒再鬧騰了,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可這位病人告訴別人說我治好了白血病,害得我有口難辯!但的確不能太相信化驗指標,不然肯定早把他嚇死了。
‘非典’來的時候有些中醫隱藏起來了,因為他們太害怕顯微鏡下邊的那個小蟲蟲,這些‘醫匠’平時的太平方開得太多,以至於書上沒有的病、沒有的方就拉倒,連人帶蟲一齊推給了西醫弟兄們,害的許多西醫兄弟姐妹在一線上以命換命!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裏難過。我佩服廣東的鄧老,真是拼了一把,救了不少人。後悔當初沒南下廣州,跟他老先生好好學習一番。
我不信邪,所以奇怪:人的免疫系統怎麼那麼不堪一擊?記得當年某一天,突然想起趙炳南老先生的一句話(他寫在那裏的已經記不得了,好像是治療什麼皮膚病的方解)曰“此毒非大黃不可去也”,恍然大悟!其實,早在‘地道戰’電影裏就有人用過這種理論‘敵進我退,敵住我擾,敵退我攻’,不對!還早,大禹治水時就是一個原則‘惹不起,躲得起,’對龍王爺說:您請開路!於是乎,上邊重用栝蔞,下邊重用大黃,其他隨證加減,半天一診,隨診更方,增加代謝能力,讓病毒統統開一絲路嘛。使‘重症疑似’(避免麻煩,決不報功請賞)轉危為安。
所以說中醫難,這其中該相信的和該懷疑的如何判別呢?文化大革命時有句口號叫‘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建議改成‘先懷疑一切,再充分思考,最後相信那些該相信的!’還有‘貧下中農不信邪’也改成‘貧下中醫不信邪’吧!如果你有一天開始懷疑你導師的某個理論的時候,你真的開始有出息了!

其四,難!
古有‘中醫治未病’之說,沒有器質性病變之前怎麼都好說,肝區疼痛,肝功能檢查正常,B超‘未見占位性病變’,再排除肋神經炎、帶狀皰疹、膽囊炎等等,誰都可以開藥,人家西醫內科也會開點加味逍遙丸,急了連多慮平都用。其實多數病人拿到B超報告後就拜拜啦,除非寫報告的大夫用‘西夏天書’的鬼草大篆書寫,病人才回來找你幫忙看看報告單。不然根本就不理你,所以很難抓住現形的‘未病’。即便是死心塌地的病人找你,你也開這些藥合適嗎?連病人都說你是棒槌!你必須運用整體辨證的方式,好生費一番腦筋才行,這些到也無須乎抱怨。可真到了多發結節型肝癌晚期的病人,人家腫瘤科會告訴病人家屬‘二至六個月’的時候,我保證他來找你,因為就剩這根稻草啦!你該怎麼辦呢?再告訴人家一遍‘二至六個月’?所以不要幻想治療那些‘未病’。
怎麼辦?現在的中醫接的活大都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病。可這才是你長學問的時候呢!首先,你不要幻想出名、長工資、提級別、當專家。沒戲!你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讓病人多活些時候,讓他有時間把他的事情料理一下,另外幫他改善生存水平。他肯定是要離開的,除非是診斷錯誤。我的一位恩師那裏有好幾個這樣的麻煩,都活了好幾年了,其中有個‘瘋子’還能去爬山?!別人都私下笑話他‘還想攻克肝癌’?其實不然,他曾對我說‘我從來沒打算把那個大瘤子消化掉,只是讓他們活著就心滿意足啦’。你怎麼想呢?
眼光要放開!這是中醫應該具有的品質,自己不要死盯著三寸之內的東西,那是老鼠。更不能死盯著病人身上的那個小疙瘩,因為病人的目的是活著。人活著的概念是什麼呢?吃喝拉撒睡,不過而已。有個廣告詞挺有意思‘為了打你而打我,打死你卻流著我的血’——討厭的蚊子。你非要打死那個小疙瘩,結果卻先打死了它的宿主。每每看見電視裏那些‘導購’大肆宣傳可以如何殺死腫瘤的時候,我總想為那些病人禱告。‘瘤子沒死人先去,重整河山待後生?’火葬廠的哥們可不把人和瘤分著燒,你連雪恥的機會都沒有!過去有‘曲線救國’之說,不妥!‘曲線救人’總可以吧?先殺瘤?還是先殺人?你去原始森林裏看看,藤纏樹?還是樹纏藤?你很難分辯得清清楚楚。所以,應該把眼光放開些,把心思用在改善病人的證上,許多時候那種潛移默化的東西很令人尋味。真正的中醫治療腫瘤是非常講究的,一個人一個治療方法,沒有萬人齊喝的安魂湯!
現在什麼都嚷嚷‘規範化、標準化’,我建議不要‘緊跟形式不掉隊’,中醫非常強調整體思想,辨證施治,這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活,不是生產肉包子的流水線!病房裏病情差不多的病人,有人挺胸抬頭的去辦出院手續,有人就永遠的嗚呼了,為什麼?經典的答案永遠是‘個體差異’!?那就不能讓他們治療時也個體差異差異嗎?!!!中醫的理論是什麼?貫穿中醫診斷——辨證——治療全過程的是什麼?很多人到臨床上就忘記得九霄雲外了,你必須把這塊敲門磚時時刻刻拿在手上,這塊磚經常可以打破黑白無常的頭,讓他們回判官那裏編瞎話去。
一個好中醫要永遠記住這樣一個道理,你自己之所以還活著,就是因為你的正氣比你的邪氣強大,(我不相信在你身上找不出一點病來!)別人和你一模一樣!所以,怎樣對待自己,就怎樣對待病人,他就和你一樣的活著。好的中醫要有博大的心胸,才可能有博大的造詣,辨證要大氣一些,方藥也應大氣一些,學習更應大氣一些。想學好中醫,這是基礎的基礎。
也許有一天,你會覺得那些成百上千、亂七八糟的雜證被你歸納得沒幾樣了,這是學問,因為你變的大氣了。
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說什麼,雲山霧罩裏也許還有幾句實話,如果你看了認為沒用,請幫個忙,把這個帖子轉發給葛優,或許他能摘幾個字當臺詞。

最後,摘了幾句以前日記的廢話:

切忌——自持一湯,執方待病;
或偶拾片語,疑為古訓;
或崇好一門,以葉障目;
或獨逞家技,於命相博。

謹遵古訓理法,以為變通,臨證不可拘泥。
借鑒頂截之說,隨證予藥,決非庸醫俗套。

推理求新,緊扣四診八綱。
整體辨治,不離氣血陰陽。


杏林居士
2005-11-20夜遊隨筆

莊宏達 ??

莊宏達 老師
國內少數詮釋中醫聖經<<內經>>
而且完整出書的內經專家
在本校教授內經課程長達十數年
多位學校老師上課時
引用莊老師的獨到看法
有別於市面上 翻譯或原文的大陸內經書籍
整理歸納過後的內經條文
絕對不會採取報告式的教學
完整獨家的講義編寫


第一堂 3/20 內經脈診
第二堂 3/27 內經脈診
第三堂 4/24 內經與其他脈診之比較
第四堂 5/1 內經診斷學總結
第五堂 5/8 內經病因病機
第六堂 5/15 內經病因病機
第七堂 5/22 內經病傳病變
第八堂 5/29 內經病傳病變
第九堂 6/5 內經疾病學總論

從李時珍一直錯到中國藥典

作者:陳常青 現為廣州中醫藥大學博士,也是李可老的高徒之一.


在用藥劑量與藥方配伍方面長期鮮有作為的藥典,與實踐脫節、自身前後矛盾的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儘管現在的《中華本草》收載中藥8980味,但一個中醫師在臨床處方中常用到的藥物,一般不會超過兩三百味;而所治療的範圍,卻幾乎囊括內外婦兒皮膚等各科疾病。為什麼?其秘密一個就是中藥的劑量不同,第二個就是組方的配伍變化。

所謂古中醫的復興,題中應有之義就包括厘清金元以來,中醫在用藥上積累的問題,重新認識本身就是一種創新。《中國藥典》雖幾經修訂,其中的部分內容卻因為與實踐脫離,而被中醫界視為掣肘,330多位全國中醫名家最常用的12種藥材的劑量,均高出藥典規定倍數。

《本草綱目》的一語之失

說到中醫藥,很多人自然會想到李時珍。

《本草綱目》吸收了歷代本草著作的精華,盡可能地糾正了以前的錯誤,並有許多重要發現和突破。正是由於《本草綱目》的巨大成就,使其觀點對後世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李時針珍在書中說:“今古異制,古之一兩,今用一錢可也。”中醫院校的中藥、方劑教科書也認為:自明清以來,我國普遍採取16進位制的“市制”計量方法,即1市斤=16兩=160錢。從1979年起,我國對中藥計量統一採取“公制”,即1公斤=2市斤=1000克。為了處方和配藥計算方便,又規定按照以下的近似值換算:1市兩(16進制)=30克;1錢=3克;1分=0.3克;1厘=0.03克。

經過以上的演變,我們現在便把古代處方中的一兩,統統當作一錢,也就是3克。

然而問題恰恰就出在李時珍這句被後世至今奉為的話。

中醫四大經典之一的《傷寒論》,被稱為中醫治療危急重症和疑難病的典範。書由所載的113個處方,都是具有奇效的經典配方,被後世稱為“經方”,其用藥量絕大多數都是按兩計算的。

可惜的是由於《傷寒論》成書于東漢末年(約西元200-210年),此後戰亂頻繁,該書流失民間800餘年,其間各個朝代度量衡制迭經變化,使得這一極為寶貴的藥物劑量經驗未能流傳下來。

但1981年的考古發現卻揭了謎底。當時考古出土的東漢大司農銅權,是漢代國家鑄造的法定衡器,現藏於北京中國歷史博物館。大司農銅權重2996克,按照當時一個銅權重為十二斤計算,每斤是2996÷12=249.7(克)。按照這個重量折合,一兩應該是249.7÷16=15.6(克)!

山西李可老中醫認為;這個換算標準經臨床驗證,真實可信。凡用經方治大症,一定要掌握好經方的基礎有效劑量,一次用足,大劑頻投,日夜連服,方能阻斷病勢,解救危亡。對付急危重症,低於此量則無效,或緩不濟急,貽誤病機,誤認性命。

中藥不傳之秘在於量

既然是東漢著作,那麼它的用量理所當然地應該按東漢時的重量來折合。可是一折合,問題就弄大了。因為按《傷寒論》中炙甘草湯生地黃用1斤來折合生地黃可用約250克,這就大大超過了《中國藥典》所規定的用量。按東漢的劑量治好1000個人沒事,但只要有一個人出了問題,就吃不了兜著走,衛生局就會處理。為什麼呢?因為藥典不支持,沒有法律依據。許多中醫幾乎每天都面臨著這樣的選擇煎熬:到底採用對病人有益的劑量,還是遵守藥典的規定明哲保身?

所以,上海的柯雪帆;老中醫儘管也“知道”《傷寒論》的劑量就應該是東漢時的那個劑量。這個“知道”不但有前述考古的依據,而且還有臨床實際的依據。因為炙甘草湯按照現在1兩等於3克的常規用量來治療心臟病的房顫,房顫就是無法扭轉。而一旦用回東漢時的劑量,生地用到250克,劑量一變,火候就不同,房顫很快就轉複成正常的心律。可是柯老還是要強調一句:“應以中國藥典所規定的用量與中藥學教科書所規定的常用量與中藥學教科書所規定的常用量為依據。”不強調這一句,出問題打官司,10個柯老也不濟事。

難怪過去日本學者要感歎:“漢方之不傳之秘,在劑量上!”

自從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提出“古之1兩,今用1錢可也”之說後,便把張仲景的1兩等於15.6克變成了1兩等於3克,縮小了5倍之多!並且數百年來,已成定律。

不管你是有考古實物的證實,還是有臨床實踐的證明,我們的教科書和國家藥典雖然一版再版,直至2005年的最新版,就是不改,仍然頑固堅持“古之一兩,今用一錢可也”。這就造成如李可老中醫所說的結局:慣用輕劑,固然可以四平八穩,但卻閹割了仲景學術的一大特色。沿襲至今,遂使中醫優勢變為劣勢,只能“調理”身體,丟掉了危急重症的陣地。

“十八反”的歌訣之誤

在中藥藥方配伍方面,問題也頗多。進過中藥店的人常常會在店內牆上看到“十八反”的歌訣:“本草言明十八反,半摟貝蘞圾攻烏,藻戟蕪遂俱戰草,諸參辛芍判藜蘆。”

自從金元時期醫學家張子和將中藥“十八反”編為歌訣以來,先後的《本草綱目》、《醫宗金鑒》等本草書廣為傳抄,高校教材、中藥專業書籍均將十八反列為中藥處方的配伍禁忌,沿襲至今,被寫進現代《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取得了法律上的地位。

對“十八反”歌訣,每一個學中醫的都會背得滾瓜爛熟,深恐處方時犯了配伍禁忌。筆者剛出校門做醫生時,也認為反藥同用,就會發生劇烈的毒性反應;會造成輕病轉重、重病轉危、危病即亡,因而對“十八反”戒心極重。

這樣就造成了正如當代名醫何紹奇所說的局面:千百年來,此歌訣父以傳子,師以授徒,學校以教學生;藥房見有“反藥”,則拒絕配藥。致使許多有“反藥”的能治疑難重症的奇效良方,被束之高閣!至於醫生因用“反藥”救人而負屈含冤者,更不知有多少!

記得2000年最初拜李可老中醫為師學習的時候,每因白天所開處方中用了附子配半夏,海藻配甘草,而於睡夢中驚出一身冷汗,直到數日後患者又來復診,並告知病情明顯好轉,自己多日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因為此事關乎病者生死,關乎醫者飯碗,哪能不甚?

在理論上,“十八反”之說有很多可商榷的地方。

首先,“十八反”是從傳統中藥理論上的性味歸經和功效上的相反?或是從配伍後產生新的毒性成分的現代化學成分意義上的相反?並沒有從理論上講明白。例如,半夏貝母瓜蔞白蘞等同反烏頭,前四種藥是不同種屬的植物,其功能性味主治也各異,化學成分各不相同,豈都有反烏頭的道理!海藻與昆布的種屬和性味都相同,且二者常常同用,為何海藻反甘草,而昆布不反甘草?

其次,對於“十八反”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相反”毒性甚至死亡事故,前人並沒有留下具體記載,留下的只是一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歌訣警句。所以,很有可能是前人在實踐中把偶然發生的毒性事件當作了必然。

還有一些有大毒的峻藥,即使不與其他藥配伍,本身都會因用量過大,或煎服法不當,或患者體弱,而出現中毒,甚至引起死亡。因此,“十八反”之說,也可能是在上述情況下的錯誤判斷。

尷尬的藥典

從臨床實踐來看,歷代就有許多尊重科學,敢於實踐,具有臨床經驗的醫家對“十八反”廣泛應用,已使之成為一支攻克疑難頑症的利器。

古代處方中用反藥者,首推“醫聖”張仲景,他在甘遂半夏湯和赤丸兩張處方中就甘遂配甘草,烏頭配半夏。唐代“藥王”孫思邈,在其所著《千金方》中用反藥的處方多達數十方。明代的《普濟方》收載了248個反藥方子,可以說是對西元15世紀以前反藥方劑的總結。

正所謂用反藥者,“古人立方,每每有之”。

現代有四川成都中醫藥大學林通國教授,一輩子從事相反、相畏藥物的研究,並由此創立了中醫拮抗療法。他將十八反所有藥物熔於一爐,研製出拮抗丸,可治咳嗽、肺癆、胸痹多發性硬化症等。並且以身試藥,通過自己和全家人試服;同時通過動物實驗,證實該藥對動物內臟亦無損害。

山西名醫李可所創的攻癌奪命湯,其配方就以海藻、甘草為主藥,臨床運用40年。

江蘇名醫朱良春亦從來都是有斯症用斯藥,當用則用,不受“十八反”“十九畏”之類成說的約束。

如果拘於“十八反之說,一方面,許多古方包括張仲景的名方都得不到運用,勢必使許多好的經驗被廢棄失傳,使中醫臨床失去一支攻克疑難頑症的利器;另一方面,中藥配伍中很可能存在真正相反的藥,它們被誤用後會有中毒、甚至死亡的危險,由於拘泥”十八反“會讓我們忽略它的存在,反而會阻礙對那些可能存在的、真正相反藥物的進一步認識和探索。

僵化的認識與數條的思維,如果以科學法律的面目出現,造成的危害可能更大,讓廣大的中醫藥工作者儘快擺脫尷尬的兩難處境,是對人民的健康真正負責的表現。

不惑之年悟中醫

杜少輝 深圳市中醫院

年近四十,古稱“不惑”。“吾十有五而志於學”,自16歲踏進中醫學院大門起,彈指間已是24年。“吾生也有涯,而知無涯。”風雨兼程人生40年,對所從事的專業也算是有些許清醒的認識。雖不敢說是金玉良言,但確是言為心聲,願對後學有所裨益。

(一)

我學中醫,完全是子從父命。1981年,我高中畢業後參加高考,成績不錯,尤其數理分數較高,按當時的錄取標準,完全有機會進入一所重點理工科大學。那時我對未來幾乎是一片空白,任由父親為我選擇了中醫作為安身立命的職業,正是父親當年的信念,從而也就註定了我此後的人生之路。

邁進大學校門是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捩點,開學的頭幾節課讓我的頭髮懵了:什麼“陰陽”、“五行”、“氣血”、“表裏”,與高中所學的知識毫不搭界。當時真動過轉學的念頭,苦惱之深可見一斑。只是苦於當時無此管理機制,只得硬著頭皮學下去,路總是人走的。80年代初,大學學風還不錯,我又是平民子弟,不敢有什麼走捷徑的奢望或其他想法,只有好好讀書,爭取畢業後考上研究生,然後找一家好單位,安身立命了此一生。還好,天道酬勤,我很幸運地考取了鄧鐵濤教授的研究生,實現了我人生的第一個目標。我的專業是心血管疾病,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是西醫心血管診療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時期,冠心病的PTCA治療、急性心肌梗塞的溶栓治療等等,讓我們學中醫為主的人真有些應接不暇,卻也讓我心馳神往、羡慕不已。為此,我還專門到北京阜外醫院進修學習。當然,為了完成學業,我仍得讀中醫書籍,還得去跟老師出診,作為名老中醫的入室弟子,沒有理由不學好中醫。坦率地說,這段時間是被動學中醫,卻也為後來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碩士畢業後,我幸運地被分配到深圳市中醫院做臨床醫生,從此開始了在實踐中學習、在實踐中提高的自我摸索階段。畢業後不久,我在深圳市勞動技術競賽中獲得了中醫組冠軍,這給我很大的鼓舞,我知道這得益於自己的努力與名師的耳提面命。

隨著臨床日多,自己對中醫的認識亦慢慢加深,尤其在臨床和科研工作中,自己親身經歷感受了一些事例,有的讓我終身難忘,也徹底改變了我對中醫的認識。如一個大面積腦梗塞的老年女性患者,儘管在急診科經西藥搶救過來了,此後卻出現了嚴重的失眠、煩躁等症狀。患者連續18天不能入睡,痛不欲生,幾度想輕生自殺,後請我去會診。診其面紅,脈大,舌紅、苔黃少津,辨證為陽明熱盛,遂予白虎湯加味,一劑而安,二劑則愈。又如,會診某年輕女性患者,高熱20餘天,在某西醫院傳染科住院治療,用遍各種進口抗生素,花錢數萬卻不見好轉。該院中醫科處以“甘溫除大熱”之補中益氣方也無效,邀我會診。診見患者雖語聲低微,少氣懶言,但舌不淡,脈沉取弦實,此乃“大實有羸狀”,囑其家人買表裏雙解劑防風通聖丸兩盒,共10元錢,兩天服用一盒後,熱退身安,精神轉佳,僅花5元錢而愈。僅此數端,吾深感中醫不但臨床有用,也要善於應用,只要按中醫理論辨證準確,真有桴鼓相應、立竿見影之效。

在從事中藥退熱的科研中,有些發現也讓我驚歎不已。實驗是在中山醫科大學動物實驗中心完成的,我們用內毒素複製家兔發熱模型,其中一組是用小柴胡湯退熱,其退熱效果雖並不比激素與西藥解熱鎮痛藥強。但是,奇跡出現在第2天:西藥組大部分動物死亡,而中藥組卻無一例死亡。更讓人吃驚的是,小柴胡湯能明顯糾正內毒素所致的體內一些失衡的指標,對此現象的解釋,讓國內一些知名的免疫學專家都感到不解,而這不正是小柴胡湯的“調和”功能嗎?

中醫有如許神效,激發了我進一步學習研究中醫的熱情。為此,我開始了更高層次的科研。我多次中標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專案。中標的緣由,不只是現代科技的運用,更主要是在中醫理論的指導下,提出了許多有創新的思路。比如我的第一個標書,與一氧化氮相關。我感覺到一氧化氮也遵循中醫“氣”的規律,如生物體內的一氧化氮是由一氧化氮合酶為底物而生成的,一氧化氮合酶分為結構型與誘生型,這與中醫的“正氣”、“邪氣”有異曲同工之妙。誘生型受到內毒素等刺激後則持續產生大量表達,產生一氧化氮具有細胞毒性和細胞保護的雙重作用,在內毒素休克中的變化也依循中醫“亢則害,承乃制”的規律。研究設想中藥在調控內毒素休克一氧化氮生成時,其機理是可抑制“過亢”的誘生型一氧化氮合酶,而不影響對人體有益的結構型一氧化氮合酶,或者可提高結構型的表達,從而彌補一氧化氮合酶抑制劑在治療應用中的不足。第二個標書是與幹細胞的轉分化相關,現代醫學最近認識到骨髓中除有造血幹細胞外,還存在一種間充質幹細胞,並發現其能轉分化為神經細胞,但在體研究其轉化率較低,對其機理現代科學暫無法完滿解釋。而中醫之腦與現代醫學的中樞神經系統密切相關,《內經》中明確地指出骨髓與腦的關係,《素問&S226;宣明五氣篇》有“腎主骨”之說,《靈樞&S226;海論》有“腦為髓之海”之說,《素問&S226;陰陽應象大論》明確指出:“腎生骨髓”,並有“腎者其充在骨”及“腎不實則髓不能滿”等論述。依據中醫這一學說,我們從益腎藥中發掘出促進骨髓間充質幹細胞向神經分發的物質。美國《Science》(2004,303)以“Neural Beginnings for the Turtle′s Shell. ”為題對龜板與神經發育的關係研究進行了綜述,其中一些科研結果也證明瞭我們兩年前標書中的假說。在此基礎上,我們課題組其他成員又兩次中標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專案課題。我們科研的相關論文發表在《中華醫學雜誌》等核心期刊,並被美國的《化學文摘》(CA)收錄,其成果先後獲深圳市及廣東省科技進步獎。此後,我們緊跟科研動態,在急性肺損傷纖維化中又發現了中藥的獨特效果與機理。我們課題組還在深入研究,力爭為中醫診治SARS提供實驗依據。

(二)

嘗到中醫的甜頭,更堅定了我學好中醫的信念。恰好此時,由導師鄧鐵濤教授牽頭,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舉辦了“全國名老中醫臨床經驗高級講習班”,我雖不能每期必去,但《碥石集》與講習班錄影則是每集必看。真個是“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讓我百尺竿頭,又進一步。導師善用東垣方治頑疾,他多次囑我要多讀《脾胃論》、《內外傷辨惑論》、《蘭室秘藏》等書。這些書並不是大學教材,也不是晉級考試內容,在臨床中卻能派上用場。比如我曾治一例類風濕性關節炎年輕男性。患者關節腫痛難忍,用西藥止痛藥效果不明顯,後加用甲氨喋呤等免疫抑制劑後,肝功能受損嚴重、白細胞也急劇下降,西醫無奈只好到中醫院來就醫。當時患者精神萎靡不振,診其舌邊紅而苔膩,脈緩,問其病史,知其為體育老師,喜運動後飲大量冰啤酒,辨證為濕遏熱伏,用《蘭室秘藏》之拈痛湯。一個月後,腫痛消失,類風濕因數從200單位每升下降至正常,隨訪3年迄未再發。又曾治某知名醫院護士長,患者因勞累過度,全身浮腫,關節酸痛,倦怠無力,不欲飲食,面容黧黑枯槁,西醫診斷為"變態反應性肝硬化",卻治療乏術。我辨為肝木乘脾,脾虛濕阻,氣滯血瘀,用升陽益胃湯加減,1周後患者腫痛銳減。“東垣之醫,乃醫之王道”,真不我欺也。

在學習班中,顏德馨老中醫注重通調氣血,朱良春老中醫善用蟲類藥,皆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後我跟師王為蘭老中醫診治強直性脊柱炎,其善用益腎通督法;何炎燊老中醫用溫病方藥治療高血壓、腦動脈硬化等老年病,諸如此類經驗,我臨床試用,效如桴鼓。後經導師點撥,終在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中找到此類經驗的學術源頭。爾後,《臨證指南醫案》成為我案頭必備之書。如按何炎燊老中醫經驗,用《臨證指南醫案》中風篇苦辛酸降法治療高血壓多例,效果明顯,典型病例如治某中年女性高血壓病患者,服用西藥雖能降壓,但仍是頭暈不止,商場不能去,汽車也不能坐。吾讓患者按此法服中藥近一年,不但血壓控制理想,後家中新房裝修,操勞奔波月餘亦無不適,更奇的是,經顱多普勒還證實原來的腦動脈狹窄也消失。不久又讀到陳克正老師編著的《葉天士診治大全》,不僅對葉天士的學術內容進行了較系統學習,也瞭解到葉天士對後世醫家的影響,進而加深了我對近代名醫如丁甘仁、秦伯未、章次公、蒲輔周、黃文東等“葉派”前輩學術思想的理解,從中學習到了很多臨床卓有成效的方法,如外感致病的輕靈宣透法、沉屙頑疾的通絡搜剔法、年老體弱的通補奇經法。真是“若要金針暗渡,全憑葉案搜尋”。臨床上從會用中醫向善用中醫、巧用中醫進了一步,也對中醫的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有了一定的認識。

(三)

從被動學中醫到主動學中醫,這不僅是一個發現中醫價值的過程,也是一個體現自已價值的過程。以上經歷,使我深切認識到:5000餘年歷史的中醫能經久不衰,在世界醫學上獨樹一幟,特別是近代西醫日新月異,中醫的“草根樹皮”卻能頑強地生存下來,靠的是什麼?臨床療效!醫學就是治病救人,中醫能解決患者的健康問題,就有其科學性。當然,中醫藥學之所以具有獨特的療效,不僅是幾千年來的豐富經驗積累,更是由於中國醫藥學已經總結出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以高血壓為例,中醫不但有較確切的臨床療效,更主要是有一套較系統的診療理論。中醫根據其臨床表現從肝論治,認為肝主疏泄,講究順肝之性,上面提到苦辛酸降法即是此法的一種體現。西醫認為血壓一高就降,往往一藥不效則數藥並用,而一停藥就血壓反跳,以至患者一生不能停藥。採用中藥治療高血壓,不但能明顯改善患者的症狀,有些初起患者也可不必長期服藥。因為血壓升高的原始動因大多是血流供求不平衡,治療時不能消極地單純降壓,而應是改善血流供求關係,苦辛酸降法就能“疏其血氣,令其調達”。朱清時院士在《哲眼看中醫》一書中指出:“中醫藥是科學,雖然當前流行的狹義的‘科學’還不接受它。”中醫學術影響不僅僅局限在醫學,如龍骨的應用,就引出了中國近代科技史上兩件震撼世界的大事:即北京猿人化石與甲骨文的發現。因此,衡量評估中醫的科學性,不能完全以西醫為標準,不但要有全方位科學的標準,更要有放眼未來的遠見卓識。

中醫不但理論上深奧,其藥與方也是充滿玄機。還原與分析是現代醫學的主要研究方法,發現一個化學成分的作用靶點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而我們中醫用的不但是一個含多個成分的藥,而且將這些藥組成療效卓著的方劑,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現在美國有些基金專門資助複方研究,為什麼?因為他們發現了複方的科學價值。現國內不少研究機構與研究基金重點放在單味藥與提取單體上,而忽視了以傳統中醫藥理論為基礎來組創新方,這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以傳統中醫藥理論為基礎來組方不但有效,而且投入少。張錫純“衷中參西”,機圓法活,妙作方藥,我仿其法組一些方,經臨床驗證,療效也不錯。如我有一親人患白癜風病,雖暫時範圍不大,但每於春季都會加重,服他藥不效,我根據“肺主皮”理論,以瀉白散為主方,又針對“血虛生風”而加用他藥,竟可控制病情。又如膝骨關節炎,西醫並無好法,我採用取類比象法,用形似骨刺的皂刺為引,又以骨碎補為君組方,醫治數十例而無一失手。當然,我們也提取中藥單體,如上面提到的龜板研究,我們課題組提取到非多肽類成份,其促進骨髓間充質幹細胞擴增強於所有已發現的細胞生長因數,而且完全不是同一類物質,現正在進行化學結構測定。相關研究成果,我們已申請了專利,也被世界權威雜誌FEBS錄用。我們首次中標龜板科研的標書時,當時就有專家對其科學性提出質疑:如中醫的骨髓與西醫概念不一樣,用龜板與用其他動物硬殼如羊角或豬骨頭無異,但是,兩年後美國科學家從發育的角度研究,發現大部分動物在發育過程中都是"皮包骨",而龜板是"骨包皮",其硬殼中也就含有向神經外胚層發育的相關物質。我們提取單體,目的不是取代中藥,而是推廣中醫藥,讓當今世界逐步認識中醫藥,這是個戰術問題,否則只是捨本逐末,在戰略上會鑄成大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大道無術”,正是因為中醫科學的複雜性,其教育傳承也就難上加難,以致中醫薪火日漸衰微。“(中)醫學之興衰,以普及與提高教育為關鍵”,丁甘仁先生為振興中醫,創辦了首家中醫學校,不但改變了中醫傳統的教育方式,也培養了不少中醫精英,其主要成功經驗就是教學非常注重臨床,前五期學生都是跟隨丁甘仁先生臨診的門人。中醫從傳統的家傳與師承過渡至現代大學教育,無疑是一個飛躍,但現在的教學也暴露了不少問題,大學前四年基本上是“紙上談兵”,而且以應試為目的,最後一年實習往往是以西醫為主,因為西醫是建立在實驗科學基礎上,可謂是“常道”、“常名”,外科摸得著、看得見,內科診斷明、機理清,不但容易理解,而且也容易掌握,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學生的注意力,也就分散了學習中醫的興趣。而脫離了臨床實踐的中醫教育,不但抽象,而且枯燥,也就沒有了生命力。學生畢業後面對複雜多變的臨床病情,也就束手無策,只有求助於西醫了。大學階段,《傷寒論》對我只是枯燥無味、死記硬背的條文,經過多年臨床實踐,我感受到《傷寒論》是熠熠生輝、百煉成鋼的真理。大學畢業後20年我讀博士,學位課程《傷寒論》考試老師給我98分,為什麼呢?“實踐出真知”。我臨床帶教學生,每遇中醫典型病證,都要同學背誦課本原文,以加強理解與認識,學生因此而提高較快。此後,針對中醫教學本身的一些缺陷,我們舉辦了“名中醫案與經驗研讀班”,學員們在課堂中看到一個個純中醫治療成功的疑難病案後興奮不已,有學員課後即請老師會診。如某學員其兄患高熱月餘,多家大醫院醫治無效,授課老師姚梅齡從少陽風濕表證辨證施治,三日後熱退,而這也是我們授課內容,事實勝於雄辯,事後那位學員專門打電話告訴我"我以前對中醫認識有偏差,以後我會加倍努力學習中醫,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重新認識中醫的機會"。紙上得來終覺淺,只有實踐才能學到中醫之“術”,才能昇華感悟中醫之“道”。

葉天士臨終之際告誡後人“醫可為而不可為。必天資敏悟,讀萬卷書,而後可借術以濟世。不然,鮮有不殺人者,是以藥餌為刀刃也”。中醫不但是一種技術,也是一種智慧。學中醫與西醫有些不一樣,很多方面要靠心靈的感悟。不可能每個中醫學生都天資敏悟,但敏悟是來自於執著與熱愛。佛家修行講究“戒定悟慧”,同樣,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專注學習中醫,“為伊消得人憔悴”,就會有“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境界。雖然中醫是一門富有哲學與藝術的專業,但也不同于完全憑感悟的哲學與藝術。藝術與哲學有天才,中醫沒有天才,只有汗水。不但要讀萬卷書,還要臨證上萬病人。“熟讀王叔和,不如臨證多”,我曾問過謝海洲老中醫怎樣才能掌握好辨證施治技巧。他說:“沒有技巧,只要您每天堅持臨證,看上5萬病人就有感性認識了。”因此,中醫不但是一門仁與慧的學問,也是勤與敏的職業。一個中醫的成長,就如小溪匯成江河流向大海,越流越寬廣,越走越博大,越遠越精深。如果您想走人生成功捷徑,想短期內名利雙收,或注重安逸享樂,這就不能學中醫,是中醫就得紮紮實實、勤勤懇懇地耕耘才會有收穫。我師鄧鐵濤教授一再告誡我“中醫是60歲成才”,其理於斯矣。

擇業中醫,不但是“傳道醫人”,很多人首先考慮的是“生計”問題,中醫的出路究竟在哪里?我導師說過“應千方百計使自已的中醫水準達到應有的高度”。我帶過一些中醫學院的本科生,每次出診,我臨證20餘人,20個方劑竟背不出幾個,更別談對病因病機的認識。常此以往,何以服務于病人,立足于社會!作為中醫,不是不要掌握西醫知識,但如果不去記中藥方劑,不去讀四大經典,不學好辨證論治,那就失去了中醫的根本。一切惟西醫是瞻,沒有獨立的中醫學術思想,那只是西醫的附庸;章次公先生有言“欲求融合,必先求我之卓然自立”,一個中醫,社會一般不會認可您的西醫技能很強,如果中醫功底又不紮實,其後果終究是會被淘汰。上面舉了這麼多臨床與科研的事例,也是想說明一個中醫的出路,即我們中醫要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我老師以近90高齡,仍在研究重症肌無力及側索硬化症,這些都是西醫無特效治療手段的疾病,這就是中醫的殺手鐧。“非典”肆虐期間,我老師聯同其他名老中醫,為提高SARS的療效而獻計獻策,奉獻餘熱。他們取得了成功,也提高了中醫的社會影響。我們不但要學習他們的專業知識,更要學習他們的敬業精神。

(四)

有人認為古老的中醫是夕陽產業。這個問題涉及到對現代化的理解與認識,現代化不但是以時間為座標,更是個價值尺度。以往現代化是高效率的代名詞,如汽車效率高於牛車,飛機又快過汽車,而現在更注重的是效益,即不但要高效率,而且要低消耗。中醫在治病時非常注重保護人體的正氣,如感染性疾病,西醫可稱為“關門打狗”,而中醫是“開門驅寇”。西醫講究對抗治療,現在抗生素的檔次越來越高,價格越來越貴,對人正氣的損傷也越來越重;而中醫對待致病原,不但有“清”法,還有“汗”、“下”、“利”等法,使邪有出路而不傷正。又如內傷疾病,老年人常有“高血壓、冠心病、高脂血症、腦動脈硬化”等病,如此之多診斷,臨床上患者服用西藥少則5種左右,多則20餘種,而中醫以證論病,一證統多病,從證型選藥既簡明也扼要。如診治某70歲老婦,因照顧其外孫而寢食不安,血壓驟升至185/115mmHg,因有多種診斷而服藥20種,其中降壓藥4種,但症並未見緩,我辨為"陰虛風動"予服大定風珠1周而症減,1月後一種降壓藥物即可。"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中醫診治外感與內傷病都有不少優勢,我們年輕中醫,掌握了這種優勢,也就把握了中醫藥的現代化,也就是中醫“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古老的中醫其實含有很多超越當今科技的內容,我們現在的科技手段還不可能解釋它。我相信,中醫與西醫是對生命認識的不同層面,隨著科學的進步,最終中西醫是會找到統一性的。正如我老師所言:“中醫之振興,有賴於新技術革命,中醫之飛躍發展,也將推動世界新技術革命”。而如今可悲的是:現在有些中醫學了些西醫,“新知未啟,舊學已荒”,不但自詡現代化,還妄自菲薄中醫,其實他們不但根本沒有掌握諸多傳統中醫的優秀內涵,也並沒有實現中醫藥的現代化。

中醫不但是一種技能,也是一種文化,一種精神。立志岐黃,也算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為業中醫,不僅下可謀生,中可修身,上則造福人類、流芳千古。亦如華岫雲在為《臨證指南醫案》作序時所說:“古人有三不朽之事,為立德、立功、立言也。蓋名雖為三,而理實一貫。要之,惟求有濟于民生而已”。不然,張仲景怎麼會放棄官場應酬,而在公堂懸壺濟世;李東垣又怎麼會散盡千金,專心學醫,救民於苦海!作為中醫文化的傳承者,我們應將這種優秀的物質與精神文明責無旁貸地發揚下去。

王安石在《遊褒禪山記》有雲:“古人之觀于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志者不能至也。”本篇陋文並非中醫的《勸學篇》,只是一個多走過一點中醫之路的研習者的一點感受,希望後學踏進中醫之門時不要迷茫。我已經管中窺豹,看到點中醫奇偉之處,如果大家能“有志與力,又不隨以怠”,就一定能在中醫這個寶庫中多挖掘出一些對人類健康有益的寶藏,同時也有益於“齊家、修身”。